主角:谢凛玉儿
作者:蝶霜飞
已完结|2025-06-03 15:58:45
《我嫁牌位后战神夫君回来了》这本书宋清涟写的非常好,谢凛玉儿等每个人物故事都交代得非常清楚,内容也很精彩,非常值得看阅。《我嫁牌位后战神夫君回来了》简介:都被眼前这实实在在的油水和富足冲得淡了。吃饱喝足,歪在窗边的软榻上,就着春日慵懒的阳光,数钱袋里的银子,那叮叮当当的脆响……
生母病逝不足百日,父亲便迎继母进门。她带来一对龙凤胎,我成了家中碍眼的摆设。
听闻谢府独子战死边疆,他家正重金聘人配阴婚。我披上嫁衣,抱着牌位踏入谢府。半年后,
我正啃着鸡腿数月钱,院门突然被撞开。
染血战甲的男人逆光而立:“听说我娘子天天抱着牌位哭?
”我慌忙把啃剩的鸡骨头塞进牌位底下。他眯眼提起那块油乎乎的木头:“哭得挺别致啊?
”1雨下得真大。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阶上,噼啪作响,溅起的水雾混着泥土的腥气,
直往人骨头缝里钻。我跪在灵堂冰冷的地砖上,膝盖早已麻木,那点微不足道的体温,
也被身下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抽走。面前停着我娘的棺椁,
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纸钱焚烧后呛人的烟味,还有一种更沉滞的、属于死亡本身的冰冷气息。
灵前那盏白纸糊的灯笼,被门外涌进来的穿堂风吹得疯狂摇晃,
灯影在我脸上、娘棺椁的黑漆上,投下扭曲变幻的阴影。每一次晃动,
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挣扎、哭喊。
我死死盯着娘棺椁前那碗早已冷透、浮着一层白油的供饭,喉咙堵得发痛。
“娘……”我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干涩,像破旧风箱的抽气,轻飘飘的,
瞬间就被堂外滂沱的雨声吞没,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。就在这死寂与喧嚣的撕扯中,
一阵截然不同的喧闹,夹杂着刺耳的唢呐声,硬生生穿透了雨幕和灵堂的哀戚,
直直扎进我的耳朵里。锣鼓喧天,喜气洋洋。那调子欢快得近乎残忍,
与灵堂里低回的哀乐如同两个世界的声音在狠狠碰撞、撕咬。我猛地抬起头,
目光越过冰冷的棺木和摇曳的惨白灯笼,死死钉在洞开的灵堂大门外。影壁墙后,
隔着被雨水打得模糊的庭院,前院那片铺天盖地的、刺目的红,像烧红的烙铁,
狠狠烫进我的眼底。红绸扎的花,红纸剪的囍字,
红光满面、穿梭忙碌的下人……还有我那位父亲,苏正德,穿着一身簇新的赭色锦袍,
正站在廊下,对着一个被众人簇拥着、同样一身大红的身影,拱手作揖。他脸上堆着笑,
那笑容在廊下灯笼的红光里,显得那么热络,那么……刺眼。那大红的身影,便是新夫人,
柳氏。她由两个伶俐的丫鬟虚扶着,姿态端方,微微颔首,头上的金簪在红光里一闪,
晃得人眼睛生疼。柳氏身后,紧紧跟着两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,约莫七八岁模样,
穿着同样喜庆的小袍小裙,男孩好奇地四处张望,女孩则有些怯怯地拉着柳氏的衣角。
龙凤胎,柳氏带来的倚仗。唢呐还在吹,那喜庆的调子钻进灵堂,像无数根冰冷的针,
密密麻麻扎在我的心上,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,我用力咬住下唇,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。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那点微末的疼痛,几乎被心口那团冰冷的、燃烧的恨意彻底淹没。
娘尸骨未寒,棺椁还停在眼前,那薄情的男人,竟已等不及将新人迎进了门。百日?
百日都嫌太久!还说什么要趁着热孝给我娶个后娘好生照顾我,真是荒谬。“大**,
您跪了这许久,仔细腿受不住。”一个刻意压低、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。
是张嬷嬷,娘身边仅剩的老人。张嬷嬷端着一个粗瓷碗,里面盛着半碗浑浊的汤水,
隐约飘着几片菜叶,汤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,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,
还有深藏的不忿。我缓缓转过头,视线从那碗清汤寡水上移开,落在张嬷嬷布满皱纹的脸上,
外面的喧嚣更盛了,夹杂着几声孩童清脆的嬉笑,尖锐地刺入耳膜。“嬷嬷,”我开口,
声音是雨打枯叶般的死寂,“这府里,还有我容身的地方吗?
”张嬷嬷端着碗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,她嘴唇翕动着,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更深地低下头,
一滴浑浊的老泪砸落在她粗糙的手背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。灵堂里那点微弱的烛火,
在穿堂风里疯狂地跳跃着,光影在那漆黑的棺木上扭曲、明灭。外面那喧天的锣鼓喜乐,
如同钝刀子,一下一下,缓慢而坚定地,凌迟着我仅存的知觉。
2那股新漆和脂粉混合的刺鼻气味,像是粘稠的蛛网,无声无息地缠绕了整个苏府,
挥之不去。我住的小院,偏僻得像是被遗忘的角落,院墙根下滋生的苔藓,
都透着一股陈年的霉腐气。柳氏当家后,这霉味里,又添上了另一层令人作呕的甜腻。
“大**,厨房那边说了,今儿个……只有这些了。”新拨来的小丫鬟春杏,低着头,
声音细若蚊蚋,她把一个粗陶食盒放在积了层薄灰的桌上。盖子掀开,
一股隔夜饭菜的馊味混着粗粮的糙气扑面而来。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薄粥,
两块硬邦邦、颜色发黑的杂面窝头,一碟腌得齁咸、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萝卜干。
我坐在窗边那把吱呀作响的旧竹椅上,手里捏着一卷书,
目光却落在窗外那株半死不活的老梅树上。春杏的话,像一片枯叶落在死水潭里,
激不起半点波澜。我甚至懒得去看那食盒里的东西。“放着吧。”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,
连一丝愤怒都吝啬给予。春杏踌躇了一下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
最终还是飞快地行了个礼,逃也似的退了出去。门外廊下,
刻意压低的议论声还是丝丝缕缕地飘了进来,像恼人的蚊蝇。
“……横竖不过是个前头夫人留下的,如今夫人有了自己的哥儿姐儿,谁还把她当正经主子?
”“可不是?你看夫人待她那对龙凤胎,那才叫心肝宝贝呢!
听说昨儿又请了银楼的师傅来打新头面……”“嘘!小声点!
到底还在府里呢……”“怕什么?这院里,
也就张嬷嬷那个老糊涂还念着旧情……”我依旧看着窗外那株老梅,枝干虬结,枯瘦嶙峋,
在初春微凉的空气里,连一片新叶也无。不知过了多久,门被轻轻推开。
张嬷嬷端着一盆水进来,默默走到桌边,看了一眼那原封未动的食盒,
布满皱纹的脸上沟壑更深了。她没劝我吃,只是默默地拿起一块粗布,
开始擦拭本就没什么灰尘的桌面,动作缓慢而沉重。“嬷嬷,”我忽然开口,
视线终于从枯梅上移开,落在她佝偻的背上,
“我娘留下的那支白玉梅花簪……”张嬷嬷擦拭的动作猛地一僵,背脊瞬间绷得笔直。
她缓缓转过身,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——痛惜、愤怒,还有深深的无力。
“大**……”她的声音哽住了。“被拿走了,是不是?”我替她说了下去,
嘴角扯出一个极淡、极冷的弧度。那支簪子,是娘生前最爱的首饰,玉质温润,雕工精巧,
是外婆留给她的念想。娘去后,我一直贴身收着,那日是柳氏那对龙凤胎跑了进来一通闹腾,
簪子便不见了。张嬷嬷嘴唇哆嗦着,半晌,
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:“夫人……夫人说……那簪子样式太素了,不适合大**带着,
哥儿姐儿玩赏……又说……又说府里近日开销大,要周转……”她说不下去了,
老泪在眼眶里打转,猛地低下头,肩膀无声地抽动起来。
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,猛地收紧,痛得我几乎喘不上气。那支簪子,
是娘留给我最后一点温热的念想,是他们连这点念想都不肯留给我!
那点强装的平静终于彻底碎裂,一股暴烈的、毁灭一切的冲动直冲头顶。我猛地站起身,
带倒了身后的竹椅,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。“我去拿回来!”“大**!使不得啊!
”张嬷嬷惊恐地扑过来,死死抱住我的胳膊,枯瘦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用力。
“那是夫人的院子!老爷也在……您去了,吃亏的只能是您啊!大**,您忍忍,
忍忍啊……”她声音凄惶,带着哭腔,浑浊的泪水顺着深深的皱纹淌下来。我被她死死抱住,
动弹不得。那点因愤怒而生的力气,
在她绝望的哭求和门外隐约传来的孩童无忧无虑的笑闹声中,一点点消散,
最终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和疲惫。我僵硬地站着,任由张嬷嬷抱着我的手臂哭泣。窗外,
那株枯梅的影子,被斜阳拉得长长的,扭曲地映在斑驳的墙上,像一个无声嘲笑着我的鬼影。
这苏府,终究是彻底没了我的位置。3院里的老槐树筛下细碎的光斑,我坐在树荫下,
手里拿着半块硬得硌牙的糕饼,有一搭没一搭地掰碎了喂给脚边几只瘦骨嶙峋的雀儿。
春杏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,正低头做着针线,偶尔抬眼偷偷看我一下,又飞快地垂下。
“……后来呢?”我捏着一点糕饼屑,看着雀儿们争抢,声音平淡无波。
春杏捏着针的手顿住了,她左右看看,确定张嬷嬷不在附近,才凑近了些,声音压得更低,
带着一种分享秘闻的紧张和兴奋。“后来?这八字都是假的,
谢府的人发现之后就把那姑娘送回去了呗!听说陪葬的箱子都准备了十几抬!金银珠宝,
绫罗绸缎,啧啧……那阵仗,跟正经娶亲似的,就是……就是没新郎官拜堂,
对着个牌位磕的头。”她咂咂嘴,不知是感慨那排场,还是唏嘘那命运。“那姑娘……不闹?
”我捻着指尖的糕饼粉末。“闹?”春杏撇撇嘴,声音带着点鄙夷,“穷得叮当响的人家,
能攀上谢府这高枝儿,就算是对着牌位守一辈子,那也是泼天的富贵!听说谢家老夫人心善,
待那‘儿媳’极好,月例银子比正经**还多,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地养着,只求个心安,
求她儿子在下面……不孤单。”她最后几个字说得神神秘秘,还缩了缩脖子。
雀儿吃完了碎屑,歪着头看我。我垂下眼,看着自己洗得发白、袖口还磨出毛边的旧衣。
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衣料。
府……泼天的富贵……山珍海味绫罗绸缎……对着牌位守一辈子……一个荒诞又冰冷的念头,
缠绕上我的心头,与其在这苏府里,像这破旧的衣服一样,
被磋磨着、遗忘着、消耗至死……不如……“大**?”春杏见我久久不语,
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。我猛地回过神,抬眼看她,脸上却没什么表情:“嗯,知道了。
你去做事吧。”春杏狐疑地看了我一眼,还是收拾起针线篮子,走了。
院子里只剩下我和那几只不知愁的雀儿,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,
我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,直冲四肢百骸。那个念头一旦滋生,便如同野草,
疯狂蔓延,无法遏制。是夜,更深露重。我披了件最厚的外衣,悄无声息地溜出小院,
避开巡夜婆子灯笼微弱的光晕,像一抹游魂,熟门熟路地潜到主院书房后窗下。
窗纸透出昏黄的光,里面隐隐传来父亲苏正德和柳氏的说话声。“……老爷,
您倒是拿个主意啊!”柳氏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急切,“谢府那边又派人来递话了!
说咱们大姐儿的八字跟那少将军是顶顶的配,咱们只要肯应下,聘礼再加三成!
都是实打实的金子、田契!这……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富贵!”我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,
屏住了呼吸,手指紧紧抠住了冰冷的墙壁。“糊涂!”苏正德的声音带着烦躁,
“那谢凛是死透了!尸骨都寻不回来!嫁过去就是守活寡!对着个牌位过一辈子!传出去,
我这脸往哪搁?人家戳我苏正德的脊梁骨,说我卖女求荣!”“哎呀我的老爷!
”柳氏的声音陡然拔高,又赶紧压下去,透着算计的精明。“脸面值几个钱?
实打实的金子才要紧!再说了,玉丫头在府里,您看着就不堵心?横竖都是嫁,
嫁个死人怎么了?谢府那泼天的富贵,她过去了是当少奶奶享福!咱们得了实惠,
还能把她这尊‘佛’安安稳稳送出去,眼不见心不烦!两全其美啊老爷!”窗内一阵沉默。
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。我贴在冰冷的墙壁上,心在胸腔里狂跳,撞得肋骨生疼。
柳氏那每一个字,都像淬了毒的针,扎在我的心上,
也彻底浇灭了我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、名为“亲情”的余烬。享福?两全其美?
呵……“可是……”苏正德的声音迟疑着,明显被说动了。“没什么可是!”柳氏趁热打铁,
“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!谢府急着办呢!老爷,您想想明哥儿的前程,想想媛姐儿的嫁妆!
有了谢府这份聘礼,咱们苏家往后……”“行了!”苏正德烦躁地打断她,
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,声音里透着一种虚伪的疲惫和决断。“……就……就依你吧!
你去操办!务必……体面些!”“哎!老爷放心!包在我身上!
”柳氏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喜意。我慢慢地、慢慢地从冰冷的墙壁上直起身,
月光惨白,照在我脸上,想必也是一片死寂的惨白。也好,苏正德,柳氏,你们想要金子,
想要田契,想要把我这个碍眼的“佛”送走。而我,
只想要一个能让我吃饱穿暖、安安静静当米虫的地方,一个不必再看你们虚伪嘴脸的地方。
哪怕那个地方,只有一块冰冷的牌位。4红绸扎的花球沉甸甸地坠在轿顶四角,
随着轿夫摇晃的步伐,一下下撞击着轿厢。眼前晃动的流苏是红的,
身上繁复沉重的嫁衣是红的,连透过薄薄轿帘缝隙钻进来的光,都染着一层不祥的血色。
没有唢呐喧天,没有宾客盈门,只有轿夫沉闷的脚步声,
抬着这顶过分华丽又死气沉沉的喜轿,穿过寂静得诡异的街道,
偶尔能听到路旁压抑的议论和指指点点。“瞧,那就是谢家给战死的儿子娶的……”“啧啧,
可怜见的,如花似玉的姑娘……”“可怜什么?攀上高枝儿了!下半辈子躺着享福!”享福?
我端坐在轿中,脊背挺得笔直,头上沉重的凤冠压得脖颈生疼。
嘴角却扯出一个极淡、极冷的弧度,厚重的脂粉糊在脸上,像戴着一张僵硬的面具。
轿子停下。
外面传来司仪刻意拔高却难掩干涩的唱喏:“吉时到——新人下轿——”轿帘被掀开,
刺目的光线涌进来,我眯了眯眼。入目是谢府气派的朱漆大门,门楣上挂着巨大的白花,
门口站着的人,无论老少,皆是一身素服,脸上带着哀戚,
与这满目的红形成诡异而割裂的对比。
一个穿着素净体面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管事嬷嬷上前,低眉顺眼地搀扶我下轿。没有新郎,
只有一个小厮,双手捧着一个罩着明黄绸缎的紫檀木托盘,托盘上,
赫然立着一块乌沉沉的牌位。上面刻着几个冰冷的金字:显考谢公讳凛之灵位。
我的“夫君”。我任由嬷嬷搀扶着,一步步踏上台阶,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。
正厅里同样挂满了刺眼的白幡,正中主位上,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,一身缟素,
形容枯槁,唯有一双眼睛,深陷在眼窝里,却亮得惊人,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期盼和绝望,
死死地钉在我身上。她旁边侍立着几个同样穿着素服的妇人,皆是神色哀戚。谢老夫人。
司仪的声音在空旷压抑的大厅里回响:“新人拜堂——一拜天地——”我转身,
对着门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,屈膝,下拜。动作标准得如同提线木偶。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转身,对着主位上那位枯槁的老妇人,再次深深拜下,
我能感觉到谢老夫人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穿透的目光。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嬷嬷扶着我转向那个捧着牌位的小厮。乌沉沉的木头,冰冷的金字,
在满堂惨白的底色中,像一块不化的寒冰。我对着它,弯下腰。
额头触碰到冰冷光滑的牌位表面时,我清晰地听到主位上传来一声压抑的、破碎的呜咽。
礼成。没有送入洞房。我直接被引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,院子里倒是清雅,花木扶疏,
只是过于安静,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正房的门窗上,同样贴着刺目的白囍字。
“少夫人,您且歇息。老夫人吩咐了,您缺什么,只管吩咐老奴。”引我来的嬷嬷姓周,
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人,语气恭敬,眼神却像在审视一件刚刚入库的物品。她行了个礼,
带着下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了门。沉重的门扉合拢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。
我站在空荡荡的、布置得极其奢华却又透着死寂的新房里。红烛高燃,
映照着满屋的红帐、红被、红桌围,梳妆台上,摆满了价值不菲的首饰匣子,
绫罗绸缎堆满了旁边的箱笼。紧绷了一天的神经,在这一刻骤然松弛,
一股巨大的、劫后余生般的疲惫席卷而来。我抬手,用力扯下头上沉重的凤冠,
随意地丢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上。镶嵌的珠宝磕碰在床沿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走到桌边,
上面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果子,我拿起一块看着最甜腻的芙蓉糕,塞进嘴里。甜得发腻,
几乎要糊住喉咙。我用力咀嚼着,目光落在房间角落一个紫檀木的架子上。那里,
端端正正地供着那块乌沉沉的牌位——“显考谢公讳凛之灵位”。我咽下嘴里的糕点,
拿起桌上温着的酒壶,给自己倒了一杯。清冽的酒液滑入喉中,带来一丝灼热。
走到那牌位前,我举起酒杯,对着那冰冷的木头,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。“谢凛?
”我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响起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后的沙哑和嘲弄。
“不管你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,从今往后,我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了。”我仰头,
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,一股辛辣直冲头顶。“你放心,”我放下酒杯,
指尖轻轻拂过牌位冰冷光滑的表面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轻松。
“我不会给你哭丧。你安安静静地死着,我安安静静地活着。我替你守着这泼天的富贵,
你保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,做个清闲的米虫。”“咱们,两不相欠。
”5日子像浸在温吞的蜜水里,缓慢而黏稠地流淌过去。谢府很大,规矩也大,
但落在我身上的,却只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:安分待着,别惹事。老夫人自从那日拜堂后,
精神似乎更差了些,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院中静养,只隔三差五让周嬷嬷送些东西来,
有时是时新的衣料,有时是滋补的药材,有时只是几碟子精致的点心。她待我客气周全,
透着一种疏离的补偿,却绝少召见。这正中我下怀。我彻底过上了梦想中的米虫生活,
日上三竿才懒洋洋起身,穿着最柔软的杭绸寝衣,趿拉着绣鞋,
在洒扫得纤尘不染的院子里晃荡。廊下养了几笼画眉,叫声清越,
我就歪在铺了厚厚锦垫的美人靠上,一边吃着丫鬟剥好的水晶葡萄,一边听它们叽叽喳喳。
“少夫人,这是这个月的月例。”周嬷嬷将一个沉甸甸的锦袋放在小几上,
发出银子碰撞的悦耳声响,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又疏淡的表情。我眼皮都没抬,
只从鼻子里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还黏在手里的话本子上。故事正讲到才子佳人后花园私会,
俗套,但解闷。周嬷嬷习惯了,行了一礼便退下。午膳照例丰盛得过分,水晶肘子,
胭脂鹅脯,蟹粉狮子头,碧螺虾仁……林零总总摆满了小圆桌,就我一个人享用。
我挥退了布菜的丫鬟,自己动手,啃肘子时尤其不讲究形象,酱汁沾到嘴角也不在意,
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肘子皮,塞进嘴里,软糯咸香在舌尖化开,满足得眯起了眼。
这才是人过的日子!什么苏府的冷眼、馊饭,什么继母的算计、弟妹的骄纵,
都被眼前这实实在在的油水和富足冲得淡了。吃饱喝足,歪在窗边的软榻上,
就着春日慵懒的阳光,数钱袋里的银子,那叮叮当当的脆响,比什么丝竹管弦都好听。
数一遍,再数一遍。然后,心满意足地打个带着肉香的饱嗝,沉沉睡去。偶尔,
目光也会不经意扫过屋子角落,那里设了个小小的香案,乌木牌位静静立着,
前面供着新鲜的果品,香炉里青烟袅袅。是周嬷嬷每日按时来更换供奉的。我从不靠近,
更不会像老夫人期盼的那样,对着它诉说哀思,流一滴眼泪。它像一件沉默而昂贵的家具,
提醒着我这份安逸生活的“代价”。但也仅此而已。谢凛是谁?长什么样?怎么死的?
与我何干?他死了,我用他的钱过我的好日子,公平交易,童叟无欺。
我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,若这谢凛泉下有知,看到他重金聘来的“妻子”把他当个聚宝盆,
天天吃得油光满面睡得天昏地暗,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?念头闪过,
自己都忍不住嗤笑一声。跳出来?怎么可能,死人,就该有死人的样子。
日子便在这般醉生梦死、油光水滑中滑到了夏末。这天晌午,天气有些闷热。我午睡起来,
只觉口干舌燥。桌上温着的茶水喝完了,伺候的小丫鬟也不知跑哪儿躲懒去了。
瞥见香案旁供着的那壶祭奠用的上好梨花白,酒香隐隐约约飘过来,勾得馋虫直冒。
左右无人,我趿拉着鞋走过去,拿起那壶酒,入手微沉,冰凉沁人。拔开塞子,
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。我掂了掂,对着那冰冷的牌位晃了晃酒壶。“喂,谢凛,
”我压低声音,带着点促狭,“天天供着,你也喝不着。放着也是糟蹋,不如便宜我了?
”牌位沉默着,金字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。我嘿嘿一笑,懒得用杯子,
直接对着壶嘴,仰头灌了一大口。清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,带来一阵舒爽的灼热感,
驱散了午后的烦闷。痛快!正咂摸着嘴回味,又觉得腹中空空。
午膳的精致菜肴似乎消化得差不多了。眼睛瞄向桌上食盒,
里面还有早上送来的、没吃完的酱鸭腿,油亮亮的,看着就诱人。一手提着酒壶,
一手抓起那根酱香浓郁的鸭腿,**脆盘腿坐到了香案旁边的地衣上,背靠着香案腿。
对着那沉默的牌位,啃一口鸭腿,灌一口酒。“我说……嗝……”酒劲有点上头,
脸颊微微发烫,我打了个小小的酒嗝,对着牌位开始絮叨,声音含混,
“你这地方……真不错……饭管饱,
钱管够……就是……太安静了点……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……”鸭腿啃得满嘴油光,
酒也喝得有些醺醺然。我把啃得只剩光骨头的鸭腿随手往香案底下一塞,
想着等会儿让丫鬟收拾。又举起酒壶,对着牌位示意了一下:“谢啦兄弟!
下辈子……呃……投个好胎……”话音未落——“轰——!!!”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
如同平地炸雷,猛地撕裂了午后慵懒死寂的空气!我整个人被震得一哆嗦,
手里的酒壶“哐当”一声砸在坚硬的地衣上,残余的酒液泼洒出来,浸湿了一小片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,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我惊恐地瞪大眼睛,
循着声音来源望去——只见院子那两扇厚重的、平日里总是紧闭的朱漆院门,
此刻竟如同被攻城锤撞开一般,歪歪斜斜地向内倒着!烟尘弥漫,木屑纷飞!
刺目的、白晃晃的日光从洞开的院门处汹涌地泼洒进来,将飞扬的尘土都照得粒粒分明。
而在那一片刺眼的光晕和翻腾的烟尘之中,一道高大、悍利、如同山岳倾轧般的身影,
骤然出现!那人逆光而立,身形轮廓被强光勾勒得模糊又极具压迫感。一身玄色战甲,
甲叶上遍布着暗沉干涸的、大片大片褐红色的污迹,
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风尘仆仆的铁锈气息,如同有形有质的浪潮,瞬间席卷了整个庭院,
蛮横地冲散了残留的酒香!他头上未戴盔,散乱的黑发被汗水黏在棱角分明的额角和脸颊,
脸上、脖颈上,沾满了泥泞和凝结的血污,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。唯有一双眼睛,
在烟尘与强光中,锐利如鹰隼,又沉冷如寒潭深渊,穿透一切阻隔,
精准无比地钉在了我的身上!那目光,带着千军万马踏破尸山血海而来的煞气,
带着审视猎物般的冰冷和……一丝毫不掩饰的、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嘲弄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画眉鸟早已吓得噤声。庭院里死寂一片,
只有我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,以及那男人身上浓烈血腥味和铁锈味弥漫开来的声音。
他缓缓地、一步一顿地踏进院子。沉重的铁靴踩在碎裂的门板木屑上,
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嚓”声。每一步,都像踩在我狂跳不止的心尖上。
他停在了离我几丈远的地方,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门口的光源,投下浓重的阴影,
将我完全笼罩其中。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汗味几乎让我窒息。然后,
一个低沉、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,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,在死寂的庭院里响起,
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青石板上:“听说……”他微微偏了下头,
目光扫过我因惊骇而僵住的脸,扫过我嘴角来不及擦掉的油渍,
扫过我脚边倾倒的酒壶和泼洒的酒液,最后,落在了我身后香案上那块乌沉沉的牌位上。
他的嘴角,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,勾出一个冰冷刺骨、毫无温度的弧度。“我娘子,
天天抱着我的牌位,哭得死去活来?”那“哭”字,被他咬得极重,
带着浓重的、毫不掩饰的讥讽。嗡的一声,我脑子里一片空白!
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!
…他是……目光下意识地、慌乱地瞥向香案底下——那根我刚啃完的、油光锃亮的鸭腿骨头,
正大剌剌地躺在那里!电光火石间,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考!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过去,
手忙脚乱地抓起那根还带着我牙印和油渍的骨头,像藏什么见不得人的赃物一样,
猛地塞进了香案底下、那块乌木牌位的底座下面!动作仓促又滑稽。塞完骨头,我僵在原地,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单薄的寝衣,
冰得我一个激灵。完了……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。那道冰冷、审视、带着浓重血腥气的目光,
一直落在我身上。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,从我因惊惧而煞白的脸,滑到我微微颤抖的手,
最后,定格在了那块被我“玷污”了的牌位上。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,
每一息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。终于,那沉重的、沾满泥泞和血污的铁靴,再次动了。
他一步一步,极其缓慢地,走了过来。铁甲叶片摩擦碰撞,发出单调而沉重的“咔哒”声,
如同催命的鼓点。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我,那股浓烈的、属于战场和死亡的气息,
将我紧紧包裹。我甚至能看清他玄甲上深深浅浅的刀剑划痕,看清那些暗褐色污迹的纹理,
看清他下颌紧绷的、线条冷硬的弧度。他停在了香案前。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,
带来更强烈的压迫感。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护腕、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出来,
那手上同样布满细小的伤痕和干涸的泥血。手指修长有力,
却带着一种长期握持兵刃的粗糙感。他并没有看我。那只手,径直越过了我,
目标明确地探向香案上那块乌沉沉的牌位。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,
仿佛只是拿起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。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木头。然后,他手腕一翻,
极其轻松地,便将那块刻着他名字的灵牌,拎了起来。牌位悬在半空,微微晃荡着。
他拎着它,像是拎着一块刚刚劈好的柴火。目光落在牌位上,又缓缓抬起,
那双深不见底、寒潭般的眸子,终于再次落回到我惨白如纸的脸上。他的唇角,
那抹冰冷刺骨的弧度,似乎加深了些许。低沉沙哑的声音,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腔调,
慢悠悠地响起,清晰地砸在我的耳膜上,
每一个字都像冰锥:“哭得……”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牌位底座下方——那里,
还隐约露出一点鸭腿骨头的油渍末端。然后,他直视着我因极度恐惧而微微放大的瞳孔,
慢条斯理地补完了后半句:“……挺别致啊?”6空气凝固成了坚冰,
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刮过喉咙的痛感。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,
玄甲上的血腥气和铁锈味混着尘土的腥咸,霸道地钻进我的鼻腔。
那块被他拎在手里晃荡的乌木牌位,像个无声的嘲讽。“哭得挺别致啊?
”那冰冷玩味的声音,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我的神经上。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,
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,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。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,
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,四肢百骸一片麻木的冰凉。“夫……夫君?
”我听到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,嘶哑干涩得不像自己的,
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种本能的、趋利避害的试探。这个称呼出口的瞬间,
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。他拎着牌位的手顿了一下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微微眯了起来,
锐利如刀锋的目光在我脸上寸寸刮过,带着一种审视死物的冰冷和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那目光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,没有死里逃生的激动,只有一片沉沉的、化不开的寒冰。
“呵。”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鼻腔里逸出,短促而冰冷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。
他没有回应我的称呼,只是将手中那块象征着他“死亡”的木头,随手往旁边小几上一丢。
动作随意得像丢弃垃圾。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牌位歪倒在光洁的几面上。
这声音像是一个开关,瞬间引爆了死寂庭院外的惊涛骇浪!“凛儿?!我的凛儿!!
”一声凄厉尖锐、饱含了无尽悲痛与狂喜的哭喊声,如同裂帛,猛地从院门口炸开!
我悚然回头。只见谢老夫人被周嬷嬷和几个丫鬟婆子几乎架着、搀扶着,
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。她头发散乱,一身素服在奔跑中显得凌乱不堪,脸上涕泪横流,
那双枯槁的眼睛此刻爆发出骇人的光亮,死死地钉在院中那个浴血的身影上。“凛儿!
我的儿啊!真的是你!你没死!老天开眼啊!!”老夫人哭嚎着,挣脱开搀扶的人,
踉跄着扑上前,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谢凛沾满血污的玄甲臂膀,指甲几乎要抠进甲叶的缝隙里。
她仰着头,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,一遍遍抚摸着他的脸、他的手臂,
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虚妄的梦。“娘……”谢凛那冰冷紧绷的脸上,
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。他垂下眼,看着扑在自己身前痛哭失声的老母亲,
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那一声“娘”唤得低沉沙哑,
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哽咽。他抬手,似乎想扶住她,
但看到自己手上干涸的血污,动作又顿住了。“回来就好!回来就好!
”老夫人哭得几乎喘不上气,紧紧抓着他,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。她猛地转过头,
通红的眼睛看到了僵在一旁、脸色煞白的我,那眼神里有狂喜,有后怕,有庆幸,
最终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。“玉儿!玉儿!”她松开谢凛,几步扑到我面前,
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力气大得惊人。“你看!你看!凛儿回来了!
他没死!他没死啊!”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颤抖,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夫君……回来了……”我被她抓得生疼,却不敢挣扎,只能顺着她的话,
声音干涩地挤出几个字。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。
他正被闻讯赶来的管家、管事们团团围住,询问着路上的艰辛。他微微侧着脸,
线条冷硬的下颌紧绷着,简短地回答着问题,目光却穿过人群的缝隙,再次落到了我的身上。
那眼神,不再仅仅是冰冷和嘲弄。那是一种更深沉、更锐利的东西,像淬了寒冰的刀刃,
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、冰冷的厌恶。
仿佛在无声地质问:这个在他“死”后,用他家的富贵养得油光水滑,
甚至对着他牌位喝酒啃鸭腿的女人,到底是个什么货色?那目光如有实质,刺得我浑身冰凉,
下意识地想往后缩,却被谢老夫人死死攥着手腕,动弹不得。“快!快!
”老夫人激动地拍着我的手背,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拍碎。“凛儿一路辛苦!
还穿着这身脏污的甲胄!玉儿,你是他的妻!快!快伺候你夫君梳洗更衣!热水!备热水!
”她连声催促着旁边的下人,又用力把我往谢凛的方向推搡。我一个踉跄,
被推到了人群边缘,离那个散发着浓烈血腥气和冰冷煞气的男人,只有几步之遥。
谢凛的目光,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,牢牢锁定了我。他挥退了围在身边的管家管事,
向前踏了一步。那股混合着血腥、汗味和尘土的气息,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,瞬间将我包裹。
强烈的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,双腿控制不住地微微发软。他停在我面前,
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我眼前的光线。他微微低下头,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我惨白的脸,
扫过我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嘴唇,最后,落在我被老夫人抓出红痕的手腕上。薄唇紧抿,
线条冷硬如石刻。他没有说话。只是抬起那只布满伤痕和血污的大手,指向正房的方向。
动作干脆利落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。那眼神,冰冷而清晰地传达着:带路。
7正房内室,厚重的帘幔隔绝了外界的喧嚣,却隔不断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。
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檀香,此刻却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铁锈味彻底覆盖。
巨大的黄铜浴桶里,热气氤氲蒸腾。丫鬟们早已将热水备好,洒了驱寒的药材,
氤氲的水汽带着一股药草的清苦。两个小丫鬟垂手侍立在桶边,头埋得低低的,大气不敢出。
谢凛站在浴桶旁,背对着我,开始解那身沉重染血的玄甲。甲叶碰撞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动作有些僵硬,左肩处明显动作迟滞。我僵硬地站在离浴桶几步远的地方,
手里捧着一叠干净柔软的中衣,指尖冰凉,几乎要拿不住。心跳在死寂的房间里擂鼓般作响。
伺候他?怎么伺候?那冰冷的眼神,那满身的煞气……我只想夺门而逃。“都出去。
”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,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。两个小丫鬟如蒙大赦,